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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圣堂斩魔使,渐现的英迹

第01章:圣堂斩魔使,渐现的英迹

王国时代的最后一个月份。

据古书上描述,这是象征着终结的,最后一场战役。

由“白银之豪”骑士团领导的反叛革命军兵分数路,分别从西边控制住王国的海域以及大陆的海岸线;从南边围堵封杀了可能的逃跑之径;而“白银”的核心主力骑士,则围攻王都,直取王国的心脏。一张战网已经牢牢包围住衰弱的范伦铁诺王国、以及它的政权势力。

“白银”兵临城下。可是,从王都格兰西斯内涌出大量的不死丧尸,密集成群,似无畏惧地迎战反叛的革命军。最后的战役,沉陷在一片阴黑之气中。

双方激战三天三夜,革命军无法攻下敌人最后的以死人堆成的坚固堡垒。

为了在危急劣势中赢得逆转的战机,“白银之豪”其中一人,点燃血肉,舍身发动炎龙之魔法,战场上一时火光燎起。从魔法发射源头,直至王城入口处的直线范围,阻挡着的丧尸军团尽数燃成灰。“白银”以此一举破城,并开辟出一条暂时的火焰之路。原本阴暗乌黑的天幕上升起一片火红,聚成巨大的梵印,驱散王都外大部分的瘴气。

队友的牺牲搏得深入敌军心脏的良机。最后,在其他骑士的掩护下,白银团长艾尔方斯独自一人杀入王城。

白银的圣骑士艾尔方斯提剑闯入皇殿,其身上的银辉堂皇的铠甲已经残缺不全,负伤累累,血红染到主人苍白的发丝上。尽管如此,主人斗志不减,仍然大步逼近那最后的地方。

皇殿中,王国的暴君与妖姬无顾几百米外的激烈人尸交战,正寻欢作乐,将活生生的侍从与俘虏当作玩具一样肆意地蹂躏斩杀。黄金的地面铺上一片浓浓的红,四周弥漫着雾一般的血腥与暴力的气息。暴君正侧躺在宏宽的王座上,怀里依偎着妖艳的女人。他俩边享受着嗜血与肆杀带来的乐趣,边等候即将到来的最后的敌人。他俩清楚,能够闯入王城的仅有一个人。

艾尔方斯与暴君妖姬相遇。

这是最后一场战役中,最后的一次对决。

艾尔方斯上前一步,没有任何开战的宣言,举起持剑的左手。高举的手背上,焕发出极光一样的辉煌,驱散血雾的浓息,并穿过皇殿内外、映到天幕上,刺破了层层乌云,提早唤来黎明。

这对恶人,必须要用这样的力量将其正法。

光的源头是艾尔方斯的力量之印记。也正是这个印记,引发出了奇迹的光——那是意味着,此次战役即将完全胜利的希望曙光。

“纹徽”——超越魔法与魔武技的第三种力量,具有驾驭于一切之上的威能。

纹徽“极北之辉”的重现,使得王国的漫漫长夜就此终结。朝霞逐渐亮起的同时,大陆迎来了第一个和平的黎明。

白银圣骑艾尔方斯取得最终胜利后,王国覆灭,范伦铁诺公国得以创立。

-

范伦铁诺公国炼金元历二五六年。

“……

神明的子嗣再一次向圣父恳求,

祈望您能够呼应我的祷告,

施圣愈之光于大地上受难的我的母亲,

使得她得蒙圣父的拯救,

洗脱恶魔附身带来的万般罪孽,

得以重享神赐之福。

——于此,祷告完毕。”

这是一个满月降临的明静之夜,且正值俗人梦深的时分。维克多镇中唯一的一座古老式教堂——克里斯大教堂中,稀疏的烛火被夜风拂得明暗忽闪。

在高大庄严的圣父雕像面前,一名诵词的少女双手相握,并躬身半跪。轻声呓语般的祷告词,断断续续从少女的口中吟诵而出,正如祷告者的嗓声一般,存有一丝青涩别扭的感觉。

很明显她并非传统的克里斯教徒,对正式祈祷的仪式一无所知,也不知该怎么做才会让自己的声音传达到圣父那边。可她的身姿还是极力展现出了最大的虔诚。

她又将祷词吟诵了一遍。

一刻的时间悄然过去,少女缓慢睁开双眼,从祷告中回过神来,翠绿的瞳中失去平日的清澈,满是挥之不去的愁绪。

此时注视着她的,除了忽闪的烛火、流淌的月色以及高洁的圣母雕像以外,仍有一个人。这个人正是长久居住在教堂中的牧师。他已经许久没有看见过,有活生生的人来访教堂了。

“真是一个非常孝顺的孩子呢。都这么晚了,仍在为生病的母亲作祈祷。”目睹这一幕良久的老者终于从教堂的里间走出,并这么说着。

“牧师先生,你说圣父他……能听见我的话吗?”少女抬头朝教堂的主人望过一眼,继而又低下头去,轻声问道。

“上天一定会回应你的,好孩子……”

这个人靠近少女,并和蔼地轻抚着少女那宛若丝绸的赤色缎发,目光不知从何时起,从温柔变得异常。而少女也一直低头,沉默不语。

“听说小镇上的小孩子们都受到了魔化病的感染呢。甚至,他们其中的一些已经跟随着魔性,堕落到地狱里边去了。”

低着头的她恍惚听见一声明显的咽口水的声音。

“不过不要害怕哦。因为……你和他们很快就会在地狱里团聚了!”

贯穿大堂的黑暗越发浓郁。激灵一般,她就在微微抬头的一瞬间,瞥见牧师那张猛然变得扭曲的凶脸。少女在内心中暗喊一声“恶魔”。不祥之风开始席卷起来,仿佛穿透过一切可视之物。

慈祥的圣父雕像下,无辜少女的眼前,牧师的克里斯教服被其内鼓动着的块头涨破。渐飘落地的破碎布片间,那些让人恐惧三分、灰黑硕大的肌肉筋骨乍现。狮首、鹰眼、鳄脖、犬鬃毛、比灰熊还要健硕的身躯,与浑厚雕翼连结于一体的翼猿长臂钩爪,以及那双猛蹦有力的猎豹后足。

这样一只兽族恶魔的迷幻身影,巨大得几乎要把从各个窗户射进来的月光都遮蔽住,更是挡在少女的身前。

恶魔伪装用的牧师眼镜跌落在地。碎剩半边的玻璃镜片上,借光源倒映着恶魔对着猎物凶笑狰狞面孔。

在暧昧难辨的、从窗台外泻入的月色下,只在远古传说中记载并活跃的恶魔重现人间。

浑黑的魔物——那只脱去人类牧师那副神圣外貌的恶魔,不再学牧师的模样在进餐前作冗长的祷告,不再为食物祈祷转生,不再说出“愿你轮回”之类虚伪的话语,而是直接举起一双钩爪,对猎物作出迅猛的扑击。

说时迟那时快。那是一个肉眼几乎难以辩清的瞬间。少女在双爪来袭至头顶上的那一刻前,迅速拔出藏在粗麻布衣袖里的匕首,并千钧一发地以刃锋抵住了怪物的爪击。

虽说匕首有着接近普通阔剑一半的长度,可对于少女来说,怪物的力气大得难以想象。被强烈冲击力撞开的她,以紧急的几步后跳作为缓冲,几乎退到教堂大门边才得以稳住身体,同时也与怪物拉开了一段不短的距离。

紧盯着那原本已唾手可得、却又因自己失手而逃脱的猎物,袭击少女的恶魔惊讶于她早有的戒备。而且它从一开始就觉得有点奇怪,现在终于注意到了:少女的每个动作都伴随有风的流动。不仅如此,即使她静止着不动,也有着神秘的风幕所嘉佑。这就是为什么她能够看穿魔物的偷袭、并在一瞬间拔刀接击的主要原因。

“果然……就是你。”少女根据先前的经历暗暗判断道。

“居然从一开始就能看穿了我的伪装……不过小女孩,你今晚算是自讨苦吃了!”

“……不管怎么说,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恶魔!”

扔下那件套在身上叫她厌恶至极的粗糙布衣、以及损坏的匕首,少女伸起懒腰,舒展了一下筋骨。此时浅色衣角下的风势凛冽依然。

少女还为自己那尚且过得去的演技而暗自得意,并凭此如愿以偿地引出了栖息于教堂中的恶魔。如此一来,可以证实维克多镇上关于恶魔的传闻果真不虚。

“你在之前就杀死了那个在维克多镇中最德高望重的牧师先生,然后乔装成他的样子,一直潜伏在教堂里伺机作恶!”

一改半刻前那“无辜少女”的形象、与念祷告词时的柔弱嗓音截然不同,少女此时的话语清澈明亮,宣言一样说着,犹如围绕在自己身边的神风般,可穿透教堂中的可视之物。

“区区一个人类中的黄毛小孩,竟敢在本尊面前撒野!人类骑士团曾派过所谓的精英前来,扬言要剿灭本尊,结果还不是如此——他们的血肉成为了本尊胃里的营养,其骨碎作本尊巢穴里的森砖白瓦!可惜呀,今天本尊的收获,既不是骑士也不是军团,仅就尚未发育成熟的小女孩一个罢了!”

恶魔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倒了倒胃口,并学着人类用语言去挑衅。

“不过,我也好久没有尝过小女孩身体那份鲜嫩的滋味了!”

见面前的魔物竟大言不惭地侮辱自己,少女不高兴地绷紧了脸,“不——对付魔物,并不只有我一个。而且,这里有我和同伴就够了!”说到同伴,她自信满满地宣言着,眼光在不知觉中飘到了另外一处。

“两个?”恶魔反应过来,原来少女还在等待着同伴的“增援”。他俩对于今晚的猎魔行动早有准备,并精心布置。

恶魔以与自己的健硕身躯不相符的高速移动着,搅动着空气的魔息夹带一股劲力,将挡在身前或靠近身边的长凳椅子都一一撞开,目标正是早遭自己锁定的猎物——少女。

“那我就让你在等到救兵前变成一堆白骨——”

“菲尔萨!”

仿佛回应着少女的话一般——在泻满月色的地面上有一黑影闪过。随即,窗户玻璃被利器击碎,碎片四散而开。从外突入一名男子,他踏过上方的坚固栏杆,一个蹬离,滑翔一样从空中迅速俯冲逐近,并斩下恶魔用于挡在身前的右臂。整一个过程几乎就在眨眼间完成,让敌人完全无法防备。

就连唯一的光源——摇曳不定的烛光也被男子首先带来的冰冻瞬息一扑而灭。继而的灼热之息又扑面而来,混入了教堂的漆黑。

恶魔以一双腥红扭曲得接近恐怖的鹰眼,复仇般凝视着斩下自己一肢的敌人。血与剧痛与怒火并未让这只恶魔失声发狂,反而让它在内心里越发地兴奋。不知何时,右臂的被斩断处已经长出了粘糊状的肉球,受伤处迅速复原中。

“人类居然敢对我实施高速袭击,还‘带走’了我的手臂!这到底是……”

恶魔谨慎盯着闯入教堂的男子。他因身着与夜同色的大衣,其身影有一种逐渐步入黑暗的趋势,让人模糊难辨;而与此相对地,他却有着一头脱出一切暗景的白发。

至于他手中握持的长剑,于这一瞬间在夜里奇特地闪耀着——它亮出了火舌的红光,并在透明如冰的剑刃中不羁地燃烧。

黑与白、冰与火,闯入教堂的男子就如矛盾的结合体,把两种极端的元素融合于一身的存在。

见状,恶魔露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阴笑。

“难道人族里所有强大的战士,都在北伐一战中全部阵亡了吗?居然派来了两个乳臭未干的小鬼过来。这让本尊全然没有蹂躏的兴致啊!”说罢,它放声尽情嘲笑着。

确实,面前这对讨伐恶魔的战士,仅是刚步入成年阶段的模样。

少女罕有地面露怒色,而男子则用沉默来回应恶魔的挑衅。不仅如此,以他的身影作为中心,炎的色彩褪去,并悄然发散着足以侵蚀周围暗景的寒冷之息。以蓝色粒子为形态具象化的魔力因子,同样也逐渐融入这样的寒息当中,并迅速蔓延开去。

操控双元素的魔剑士——菲尔萨·丹利泰尔。这个青年的名字。

而一直受神凤加护的少女,在不为人注意间开始提速吟唱。直至翠绿色的光芒从地上腾升而起,魔力范围覆盖全教堂的封魔之阵瞬间作成。

逐岚者——雪莉·豪森威儿。这是少女的名字。

“克里斯的教徒们,居然要在圣母玛利亚面前成为亡魂了,那可真是天大的讽刺啊!我会好好在你们的神面前享用你们的血肉的!”

随着狂语和大笑传入耳中,两人也感知到恶魔独有的暗黑魔息也越发弥漫。它的“狩猎”尚且未展开前,其魔息就已经呈现出一股吞噬的势头。

“以为在克里斯的圣母面前我就会手下留情,这样想真是大错特错了。玛利亚,并不是我的神。而且在这个世界上,也不存在有慈悲为怀的神!”

喃喃自语一般吐完战斗宣言后,男子念了一句简短的咒语。顿时,属于他自身的冰息大量涌现。隐隐约约地,与冰元素对立的炎元素也悄悄复苏。

-

深夜,凌晨时分。

从教堂凯旋而归的两人,约定在冒险者公会正门前会合。在此前,菲尔萨首先要去本镇维克多镇的骑士公会处说明驱魔任务的完成情况,而雪莉则回去更换装束、上妆。

就在几天前,菲尔萨所属的银翼骑士团收到了来自冒险者公会的宴请。骑士团让菲尔萨和雪莉作为代表,参加这次隆重的深夜宴席。

可是这时,菲尔萨仍迟迟没有出现。雪莉单独一人站立在正门前,呆望着进进出出的人群。

原来迟到的还不止咱们俩啊。不过,你倒是赶快来呀!上好的妆都快溶掉了……

雪莉心中未免有些许焦急,这般想着,直到在漆黑的视线中步入一个熟悉的人影。雪莉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

菲尔萨没有注意到她的细微表情,而是惊讶她着上了许久不见她穿过的纯白礼装,一阵喜悦,“不错的衣服啊……我们赶快进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还好意思说,你比我还慢呢!”

“……”

雪莉发觉从刚才起,他就有意无意地把视线往自己的脸上扫过,不消一瞬又把眼睛别过一边去。

“我的妆歪了吗?”

“不,不是,”菲尔萨小叹一口气,“真是抱歉,今天都这么劳累了,还要你陪我过来参加宴会。不过,‘今天’嘛……”

原来是他觉察到了雪莉那用妆也掩盖不了的疲累,觉得今天实在辛苦了她,才怀有一种内疚之感。

正因如此,菲尔萨决定改变“计划”。他神秘地笑了笑,故意不把前话继续下去,左手不为人注意地伸进腰包中。

“什么啊?”她确实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连问也没显出多余的力气,仅靠连发的哈欠勉强打着精神。

“雪莉,生日快乐!”祝贺的同时,在菲尔萨摊开的左手上多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礼盒。

“……哎?”听到此话、看到此景的雪莉,把哈欠吞了回去,光洁的容颜上顿时染满了樱晕。

一向粗心大意的菲尔萨居然注意到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这让她实在惊喜万分。事实上,自从与他一起、作为同伴出来冒险后,就无暇顾及自己的琐碎事情了。

“谢……谢谢。”她羞羞答答地回应着,接过礼盒。

“恰巧今晚有宴会,而本来心想在宴会上送给你会更有气氛些。但又不忍心看到你现在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唉,不如趁现在打开来戴上吧,我想……应该会……很适合你的!”

鲜红的小盒子非常轻盈,里面也许没有装着什么贵重的宝物。雪莉捧在手中的并不单纯是一份礼物。

打开一看,白绒布中静躺一颗镶嵌着菱形翡翠的精致耳坠。

在月下仿佛比一切都璀璨的翡翠色,就如雪莉那双清澈翠绿的眼瞳一般。雪莉小心翼翼地将其戴上,耳间的冰感让她全然忘却了先前的疲惫情绪。

菲尔萨暗自喜悦着,今晚这个异于日常那些杀敌驱魔的“特殊任务”,终于可以宣告完成了。

随后两人便迅速步入了公会大殿,并由招待员带领着前路。两人到达中央的宴会大厅,虽说此时已是深夜时分,可宾客们的盛大晚会也仅进行到一半而已。

今晚的场合隆重得远超出菲尔萨的想象。各界的名人贵族几乎都聚集于此,歌舞同堂、开怀畅饮,或许是因为深夜正是忙人最为空闲的时间。而冒险者公会居然能够邀请这么多的名人前来一同聚会,可见其名望已今非昔比,还非同一般。

在两人踏入大厅前,舞曲已经奏响了结尾的段落。

“似乎这里是名门望族的主场啊,我们会不会显得有点寒酸呢?”

“你不要说出来……不然这种感觉会越来越强烈的。”

这时,菲尔萨才想起从口袋里取出那副准备已久的纯白丝质手套,并穿戴上去。

“话说,”他自言自语般说着,“……方恩特团长为何不亲自出席、或者派别的更加符合贵族身份的骑士,却要我们俩前来呢?按照身份来说,我认为出身于龙骑士家族的赛利斯更加适合出席这样的宴会呀。”

“唔……也许他们此时都很忙吧!”

见雪莉心情极好,他也就不废话太多了。其实能够参加这样的聚会也是一件好事,毕竟对雪莉个人而言,今天确实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日子。往常,她一直为自己不停忙碌着,而今晚只要能让她尽兴就好。这也算是一种小小的报答吧,只要今晚玩得尽兴,某人也就心满意足了。

只不过,稍微有点令人可惜的是,今晚宴席的主题之一的万花舞会已经接近尾声。特意为此精心准备的菲尔萨和雪莉与其无缘了。

晚会进行到这个时候,也就只剩下聚会的人们互相交流畅谈的自由时间。

从贵族聚群当中,向菲尔萨走来一个人。

经一番端详后,问道:“阁下佩戴着银翼的片羽徽章,莫非阁下是隶属‘银翼骑士团’的骑士?”

“在下正是。”回答的人同时也细数这个人肩上的三条嵌纹,“原来是‘祖母绿’之艾利克斯侯爵阁下,久仰久仰!”

从简短的交谈中得知,艾利克斯侯爵同时也是一位名闻大陆的历史学家,研究并崇拜公国先史。

侯爵在附近找到了两个空着的座位,示意菲尔萨与自己一同坐下,并热心地为这个刚结识的年轻人盛满了一杯红酒。

两人开始谈起祖国的建国史。虽然如此正规的谈话对菲尔萨来说不大习惯,也是初次接触,不过碍于自己身为银翼的代表,也只能竭尽所能不让银翼丢脸。

“自范伦铁诺公国建立一百多年以来,无论是政治、经济抑或是魔导科技方面,都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发展的导向与前途也有一帆风顺之征兆。公国的国民终于完全摆脱了王国时期的厄难,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如今公国的种种成就,一切的一切都要得益于先人们创下的成果!”

菲尔萨点头接话,“侯爵阁下所言极是。据公国通史记载,古老的范伦铁诺原是一个实力雄厚的封建王国,却因国王暴政,埋下了灭亡之果。统治者只倾心于扩张国家版图的野望,而忽视民众的苦难心声,最终不可避免地引起强烈的民愤。在此之中,首个领导起革命的是……”

“开创革命先河的先驱者就是白银骑士团的团长,被称作‘极北之辉’的艾尔方斯。并且,他用自己的生命开创了今天的‘圣石时代’。而古卷中记载的白银骑士团,也就是贵骑士团的前身啊!”

其实艾利克斯侯爵每每谈到这里,都会情不自禁地击掌赞叹。

“我骑士团只记行军杀敌之战绩,而建立公国这一创举,其中涵括制订律法、推崇魔导科学、布安民之道、复苏经济与复兴文艺,则要归功于范伦铁诺长老院众贤者的努力。”

这番俗气客套的话,对于作为一名骑士的自己来说,已经算是固定的大场合用语了。

说到这里,菲尔萨的表情变得有无奈严肃,“尽管‘圣石时代’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的范伦铁诺繁荣、昌盛、安定,可身负保卫人民之责的我们仍是不能松懈。特别就在近日,有一批魔物在暗中蠕动,并开始作崇人间。”

听罢,侯爵问到何出此警言。菲尔萨提起了维克多镇的恶魔传闻,以及今晚的圣堂魔袭一事。

“原来如此,难怪菲尔萨阁下今晚姗姗来迟,没想到在参加宴会的前一刻,仍在抗魔的前线上战斗!”

“不仅暗中蠕动的魔物会给我们带来威胁,就连古书中作为禁语记载的传染病‘魔化病’也重现人间了!”

这绝非菲尔萨的一面之辞,也没有言过其实,而是骑士们近日在小镇上遇到的真实情况。

感染魔化病的人群,随处可见。若不及时接受治疗的话,等待着他们的只有两个结果:痛苦地死去,或者作为丧失人性的魔物继续存活下去,直到被骑士或冒险者们斩杀的那一刻。

“‘魔性复苏’的现象确实日益严重,”侯爵皱起眉头,稍后又明朗地说道:“因此,公国更加不可缺少像菲尔萨这样的后起之秀!”

“前辈夸奖了!希望终有一日能够有幸与侯爵合作,身赴战场,并肩杀敌。”

说罢两人哈哈大笑。

……

被晾在一旁的雪莉,一直把目光别到一处,听着这番互相恭谦的谈话越发觉得无聊。她心想着,大人们打交道的方式真是虚伪,尽管这个侯爵看起来是真心赞叹菲尔萨的。

其实菲尔萨自己也感到无奈,因为无论在何等场合中,包括这次几乎都是贵族出席的宴会,始终都是礼仪为先。况且自己还身为银翼骑士团的出席代表,可万万不能在众多大人物面前丢了自家的脸面。

不过他还是非常庆幸,遇到的是艾利克斯侯爵这样健谈且毫不夸耀自身的贵族。

自己也能算是后起之秀吗……这样说来,那个本应作为银翼骑士团代表的家伙,才更能称得上是后起之秀吧。

那个年轻有为的龙骑士,自己的挚友。

时间已经不早了,菲尔萨躬身向侯爵告辞。

目送他远去的身影,艾利克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心中万分感叹:“银翼的团长方恩特果然说得不错,这小伙和艾尔方斯真是太相像了!然而令人可惜的是,他尚未具有艾尔方斯的实力之证——‘纹徽’呀……”

-

“跟他对话还真是让我神经紧绷,我老怕自己会说错话……就在刚才我终于意识到,平日在骑士团内所学习到的贵族交际礼仪是多么重要的了,虽然我还远算不上什么贵族。”

“不过我在一旁看你还聊得挺起劲的嘛,不是吗?”雪莉有意无意将自己话中的“我在一旁”稍微加重了语气。

“唉……对不起,把你晾在了一边。”菲尔萨无可奈何地扶着额,汗珠沾湿了手套的表面。

“没关系,也不是第一次了。”

离开了喧嚣的中央宴会大厅没几步,菲尔萨突然感到眼前一片模糊的惨白,眩晕之感随即侵袭大脑。另外,伴随着的则是左手的剧烈得如涂毒般的疼痛。先前一刻仍在兴致极高地聊天的他,转眼间变得浑浑沌沌。

“喂,怎么了?”雪莉察觉到他的不适,马上搀扶起菲尔萨,回到近处那间属于两人的客房中。

回房后,她马上端来一盆冷水替菲尔萨洗了一个脸。眩晕的大脑经冷水的刺激后,他逐渐清醒起来,感觉上也暂时缓和了许多。过了一会,他大字一样躺在松软的床上,面带明显的困倦之意。

焦急的雪莉也平静下来,开始面对着镜子进行卸妆。一刻钟过后,丢下染满彩妆油污的餐巾纸,她恢复了平日的素颜,指尖在任意撩动着额头前的一撮斜碎留海。不过她并没有摘下菲尔萨作为生日礼物赠予她的翡翠耳坠。

“那个……雪莉,今天的作战,你没受什么伤吧?”

“这句话应该是我反问你的才对,一直身在前方与恶魔搏斗的不正是你自己吗?”

“……好像是这样。”

“还有,刚才是怎么一回事?近来你好几次都这样了!包括今晚的作战,有好几次关键时刻的失误,都是因为魔脉不通而造成的眩晕引起的吧?”她关心并急切地追问着。

“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

最近,菲尔萨体内的魔脉流动并不是很通畅,关于这点雪莉也老早注意到了,而且今天的症状尤为明显。

要说今晚的作战,他可是非常危险的。若不是多亏身在后方的雪莉的箭雨掩护和援助之下,历时约半个小时的作战,菲尔萨多半要受伤,不可能毫发无损地前来参加贵族们的盛宴,更不可能与艾利克斯侯爵畅谈公国先史。

虽说菲尔萨历经几个月的修炼后,他在剑术方面大有长进,可是魔脉不畅的问题仍是一直没有办法解决。魔脉是一个战士战斗与使用魔法技能的基础,它与经脉相似,遍布全身。

对于菲尔萨来说,魔脉的作用更是重中之重,因为他并非像一般的战士一样光靠蛮力,相反支撑着他作战的主要是魔力。每次挥击、每步跳跃、每回转身、每个动作都伴有魔力的加持。可以说,魔脉是菲尔萨与强大魔物作战的资本。

而左手作为惯用手、同时作为自身体内魔脉中魔力最为充裕的一个节点,最近时常感到如涂毒般的剧痛。

如果说是僵痛的话还说得过去,因为那是寒冰系魔法使用者固有的症状。然而,这种涂毒般的剧痛,到底从何而来,他却无从所知。

菲尔萨带着疑惑和不安沉思着。

冰块随着雪莉摇晃酒杯的动作,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微弱祥和的风息回荡空中。

“对了,这个耳坠你到底花了多少钱?应该不是普通宝石商人手中的便宜货吧?今天有很多贵族都向我这边投来了惊异的目光……咦喂?”

身后的菲尔萨良久没有回应。当雪莉回首时才发现,劳累一天的他早就熟进入梦乡了。

“哼……老是这样。”

-

附:菲尔萨的旅途日记-第一页

范伦铁诺公国炼金元历二五六年,水之月十八日

公会委托-

圣堂魔袭。栖息教堂中的是再生类恶魔。在雪莉的配合下成功将其斩杀,可因自身的魔脉问题自己出现了很多失误。不过我们两人都并未受到多大的伤,这算是幸运至极了。

日常-

今天是雪莉的生日,恰巧遇上了冒险者公会晚宴的日子。除了遗憾错过的万花舞会,我们都玩得很尽兴。

存钱五个月买下的翡翠耳坠终于送出,她好像非常高兴的样子!

晚会遇见“祖母绿侯爵”,与他畅谈公国历史。

-

维克特雷尔镇的一个破旧小旅馆中。

躺在床上不止数日的少年,此刻终于苏醒过来。疼痛又开始在虚弱的身体内作崇了。

在他那模糊又昏暗的视野范围中,端坐在附近小圆桌旁的少女忽然站起身,朝自己的方向走近。

映在眼帘中的少女的轮廓并不是非常清晰,但少年可以肯定的是,这位素未谋面的白衣赤发少女,身段绰约,其容颜也一定非常俏丽。

“咦……醒了?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了。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已经倒在雪原上,身后还有几只快要追过来的魔狼。”

“……”少年依靠着剧痛依旧的背脊,从床上艰难地坐卧起来,脸色如自己那失去色彩般的头发一样苍白。

“现在,你没什么大碍吧?”陌生的少女关切地为他倒了一杯清水,话语像微风一样温和地拂过耳边。

“对了,冒险者,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依然沉默不语。

“意识还没有恢复吗?很累吧?唉……想必当时你是在竭尽全力地逃跑了。”

“我……叫做艾尔……方斯,艾尔方斯。”少年艰难地张开嘴巴,勉强回应着。

“哦,我叫做普莉西亚,也是一名冒险者!”少女见他可以开口讲话,心里也暗自安心。

艾尔方斯缓慢地移动着脑袋,瞧了瞧附近。窗棂外一片宁静的天空,并且可以隐约眺望到布利扎大雪原的白皑之貌。最终他的目光落在床头桌前的红木雕日历上。

上面写着——也就是说——艾尔方斯所身处的时代是,范伦铁诺王国,炼金元历一二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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